depeche mode, 上天註定的相遇
相遇,是一種巧合,是一種安排,也許是無法解釋的。
按:寫於2017年3月,此為修定版。
英國電子音樂組合depeche mode的新專輯《Spirit》在上星期推出,是樂隊第14張錄音室專輯。由1982年認識他們,至今已是37年,是我自己投放感情最多亦最深的一支樂隊。
每一支樂隊總有一張debut album,所謂的首張大碟,或稱處女大碟,但depeche mode可以算有兩張。當然的《Speak & Spell》是樂隊歷史上的第一張專輯,1981年岀版,大部分歌曲是岀自Vince Clarke之手,成績相當不俗,引起不少關注。不過Clarke卻有點茫然,有説他不喜歡巡迴演唱的生活,有說他不認同樂隊的發展路線,最後是決定離隊。樂隊要繼續,便得另找人寫曲。Martin L. Gore在之前的專輯寫過兩首,於是便被委以重任,他也不負所託,包辦第二張專輯《A Broken Frame》全部十首歌(美國版為十一首)。音樂風格明顯跟上一張有別,因此當作為另一張debut album亦無不妥。而實在,也理應如此看待,因為Gore此後卅多年便是樂隊主要的作曲人,主宰了樂隊的音樂路向。
我和depeche mode的故事要回帶至1982年,當時我已往加拿大升學,剛好完成第一年的大學課程,預備回港渡暑假。大學學期在四月中下旬已完結,加上考試,最遲五月頭一定完滿結束。我訂好了機票,最後有一個星期的額外時間。我把東西(留學生,又是住宿舍,基本不會有傢具)放在一些留在大學渡暑假的同學處,自己帶著行李,先到多倫多的朋友處暫住,等候回港。每天走走看看,沒有甚麼特別的事情。多倫多是大城市,音樂娛樂消息較多也較詳盡。有一天看到一張海報,知道depeche mode會來多倫多演唱,日期正巧是那星期。
我當時已偏向追隨英倫音樂,已經歷過前衛音樂和少量崩的洗禮,已一腳踏進新浪潮之門,感覺是多彩多姿,不停有新品種出現。那時,音樂消息只靠電台和報紙雜誌,尚幸身處外國,這方面絕對快捷詳細。那幾年間電子合成器(Synthesizer)開始普及,不少樂隊都加上這種新樂器,甚至有些走更前的,以這類鍵琴完全取代其他樂器,但卻有別於之前的前衛樂隊,走的是一種流行曲路線,他們稱之為Synth-Pop。不過,這種形式卻引來死硬派的搖滾樂迷的鄙視和抗拒,樂壇出現分化,但也製造更多可能。其中一隊Synth-Pop樂隊The Human League在81年尾以一曲《Don’t You Want Me》打上英倫流行榜冠軍,成為首支稱霸的電子組合,寫下歷史。
老實說,自己是有點模稜兩可,對電子音樂不抗拒,但卻嫌這種流行曲像「吹波糖」。那種甜相當人造口味,而且甜味大同小異,很快越嚼越無味。這首《Don’t You Want Me》我更覺得是太重脂粉味,並沒有太大好感。而當時聽說depeche mode也是一隊Synth-Pop組合,還未正式聽過他們的歌曲,已不敢抱太大期望。也説不清是甚麼原因,那張海報的確在某些地方吸引我,然後我發覺演出場地只在附近,只有兩個地鐵站之遙,走路也不太遠,反正沒有特別事情,難得時間配合,又已很久沒有看演唱會,趁回港前,去看看英倫音樂的新猷。我便是在這種情況下,沒有聽過他們一首歌,決定去捧場的。
那是樂隊第一次離開家鄉,岀國演唱,而正如上面所說,Clarke已離隊,只剩下三人。他們只有一張碟,據說新單曲已剛推出,因此自己實在不知道如何去期望。進入演出場地才驚覺它的細小,自己以前讀過的中學(包括香港那些)任何一間的禮堂都比它大,感覺似回到中學的舞會,而且碰口碰面的都是差不多年紀的年輕人,普遍都不會過二十歲,包括樂隊那三位成員在內。氣氛倒是十分休閒和隨意,沒有座位,大家都沒有甚麼拘束,輕搖身驅或是大動作擺動,隨你喜歡。
舞台也同樣細小,兩組鍵琴之外,已沒有太多空間,但反正只有歌手Dave Gahan一個人活動,而當時他骨廋如柴,真有點像個火柴人,他的舞姿也有點生硬,一臉稚氣,倒是他的聲線渾厚,有説服力,亦有感染力。至於Gore,他很多時的彈奏只用一隻食指,絕對生澀和稚嫩。不過大家年紀相若,像是看自己的同校師兄弟表演一樣,不太計較那技術水平,大家隨著音樂的節奏,場內的氣氛,加上不見老師校長在場,大家都開懷放肆,旁若無人。自己最大的驚喜是他們的歌曲沒有半點脂粉味,大部分都有很強的節奏感,活潑跳脫,一粒粒音符像跳豆般,頑皮又認真地四處跳動,大家也受感染,膝蓋也不自禁地上下移動,活力十足,即使是一個人,跳著跳著,完全不覺半點突兀,碰到旁邊的人,也只是相視而笑,甚至乾脆來個對跳,年青,便是如此這般。
那晩,最多人混然忘我的,一定是《Just Can’t Get Enough》,是他們的第一首Top 10單曲,讓我初嘗Synth-Pop的不同魅力。然而,倒是那首新歌《See You》令我感動,那份不知愁卻強説愁的少年情懷,不是那年紀的人寫不岀來,也聽不進去。從演唱會出來,心情是溫暖的,不過我並不是馬上簽下山盟海誓,有點好印像,但兩天後便回港渡暑假。到他們正式推出新專輯《A Broken Frame》,我才開始購買他們的音樂,到他們再次來多倫多演唱時,才算真的愛上他們,直到今時今日。
後來,我回望當初,我和depeche mode的相遇,是一種巧合,是一種安排,也許是無法解釋的。如果他們早一個星期出現,我會在考試和收拾行裝中,絕不會考慮岀席演唱會。如果是遲一星期,我已回到香港,從不會知道自己錯過了甚麼。這場演唱會其實不是甚麼驚天動地的演出,並沒有改變了甚麼命運軌跡。但因為這場演唱會,現在我可以自豪地説,我參與過他們每一次的巡迴演唱。天長地久,是細水長流地寫成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