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戰火屠城》電影場景朝聖之終極
作為電影迷,尋訪電影場景是夾雜歷史,建築和人文社會的一項活動,而且很多場景,尤其是在香港,很多已不復存在,難免令人唏噓。
亦有種情況,電影是在別的地方拍攝,甚至是廠景搭建,但假設是某個歷史地點,如果能到訪真正事發地點,那真實歴史的重量,肯定有更大的震撼力。早前到柬埔寨旅遊,在金邊便到兩個紀念館參觀,電影《戰火屠城The Killing Fields》雖然已經是近卅五年前的作品,仍然有不少片段,瞬間被勾起。
電影是1984年推出的,我們當時仍太年少無知,對事情的來龍去脈,不甚了了。現在回想起來,電影開拍之時,只不過是「紅色高棉」政權倒台後的兩三年,也許正是世界上其他地方都不大了解事件的殘酷和滅絕人性,製作團隊特意要以電影方式,紀錄及讓世人知道,這樣對人性影響深遠的一頁歷史。
紀念館分別是一所以前是中學校舍,後來被改成監獄和酷刑逼供場所(Tuol Sleng S-21),另一處是位於市外近郊Choeung Ek的一處據說是荒廢了的華人墳場,正是用作大屠殺的地點。其實全國都有類似的場地,只是位於首都金邊比較多人認識,也較多人來參觀。當年「紅色高棉」政權上台後,要將國家變回一個農業社會,拒絕城市化,現代化,到首都金邊的人口全部被驅回農村後,為了防範前朝政府的支持者有所行動,所有有關聯的人都被拘禁,後來擴大至知識分子,社會上有影響力的人,通通被捕,問話,受虐待。最後,基於當時領導人的信念:留下你對我們沒好處,失去你對我們無損,於是被捕人士便一批批送到Choeung Ek處決。
而為了節省子彈,屠殺幾乎都是人手處理,亦有化學物料。後來政權被推翻後,調查人員在多個地方掘出數以十萬計的人體骨骼,絕大部分是頭部遭硬物重擊致死的。在紀念園中,最令人嘔心的,大概是那棵Killing Tree,說是當時殺害嬰孩的地點。他們手執嬰孩雙腳,然後將頭部猛力撞擊在樹幹上,直至其死亡,然後掉在已死亡的母親們屍體旁,一併埋掉。那是多麼滅絕人性的行為,他們就是要「斬草除根」,他們怕嬰孩長大後會回來報仇!
這個政權只維持了四年,但短時間之內,據估計,有二百萬人遇害,當時柬埔寨人口只有八百萬,即是每四個人便有一個死去。後來電影公影,消息傳開之後,大家對成千上萬的人頭骨的影像,目定口呆,無法理解這種天理不容的殘酷。電影是一部英國電影,以一個美國記者和他的傳譯員兩個人的故事為主線,據說是真人真事。那位柬埔寨傳譯員Dith Pran最後逃到泰國,Killing Field這字眼正是他最先引用。而飾演他的Haing S. Ngor 其實是個醫生,沒有演過戲,但機緣巧合被看中,他也樂意將親身經歷帶到電影,最後更憑此贏得奧斯卡最佳男配角奬項,可惜後來他在美國定居後,在一次械劫案中被射殺,終結了他傳奇的一生。
電影配樂也是由一個英國人擔任,雖然他的成名作《Tubular Bell》曾被用作電影《驅魔人》的配樂,但《戰火屠城The Killing Fields》的配樂,才是結他手Mike Oldfield唯一一張真正為電影而做的配樂。除了主題音樂外,他包辦所有音樂創作,他的拍擋David Bedford負責弦樂改編。主題音樂《Étude》是來自西班牙結他大師Francisco Tárrega 的一曲《Recuerdos de la Alhambra》,Oldfield 將它改成電子版,當年曾以單曲形式推出。這首音樂有種纏繞,揮之不去的力量,踏在那塊血腥之地,我不其然便想起這首音樂,然而,在這麼多年後,卻有撫平的効果,歷史幾殘酷都有,認識歷史,希望不會再重演。只感慨,撫今追昔,歷史從來是不斷地重複。
單曲背面選了一曲《Evacuation》,也是專輯上比較突出的一首,在電影中是配合說多國撤僑的行動,當然最大的焦點是美國撤軍,是美國歷史上的兩大挫折,撤岀越南和柬埔寨,甚至有指是共產勢力在亞洲抬頭的轉捩點。音樂急促,焦慮不安,挑動情緒,當直升機飛離那片土地時,悲劇已是無法避免了。
今天,那些無姓無名的頭骨,都安放在一個舍利塔 (stupa)內,供大家憑弔,而曾經是血腥之地,也只餘下依稀的記憶。不過,據當地人說,他們每年都會紀念,也讓年青一輩知道和眀白國家的一篇醜惡歷史,沒聽到有人會否認或阻止别人紀念,說甚麼放低包袱。紀念,只為要走更遠的路,更濶的路。